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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宏文專欄
習慣不改 疾病治好照樣來──江守山(陽明醫)醫師專訪

「腎臟病」年年登上國人10大死因排行榜,台灣罹患慢性腎臟病的人數超過200萬人,洗腎病患比例也高居世界第一。腎臟科醫師江守山認為,腎臟病所以成為台灣人的「新國病」,全因錯誤觀念根深柢固,他說國人對腎臟有8大錯誤觀念,像男性常把泡泡尿、混濁尿,跟腎虧混為一談,另外有些人怕吃太鹹腎臟會受損,特別買標榜健康的低鈉鹽,卻不知低鈉鹽的鉀含量非常高,腎功能不佳者吃了反而更要命等。這些似是而非的觀念,都是腎病罹患率居高不下的主因。江守山醫師認為,一位好醫師應該要教導病人如何預防疾病,從飲食生活中傳授民眾正確觀念,而非只是針對病灶處進行治療,那就有如鋸箭法,無法從源頭找到病因並且加以根治。

以下是江醫師的第一人稱訪談摘要:

為什麼人們願意無限期吃藥?

江守山:其實我是醫師做越久,覺得心裡的詫異就越大,怎麼會那麼多人都不去管疾病的根源,卻很願意無限期來治療疾病?什麼叫治療「症狀」?比如說血糖高,血糖高是病因嗎?不,這是病的結果,病因是胰島素阻抗。這對我來講不是很OK的事情。

台灣是癌症之島,癌症是第一死亡率。罹患癌症當然有很多因素,包括環境、飲食習慣等等,我們很勇敢的吃很多有毒的奇怪東西,這是另外一件事。可是即使得到癌症,很多人也搞不清楚,只會開刀、化療、電療。

像有位病人跟我分享他妹妹得了血癌,化療兩次都失敗,後來就做骨髓移植兩次都復發,怎麼那麼倒楣?我問他妹妹做什麼工作,原來妹妹是一個室內設計師,我再問他妹妹得了血癌之後做了什麼改變?電療化療之後去哪裡?

他都回答「沒有,繼續工作啊!」我說那你有沒有考慮過一個問題,室內裝潢裡面用的苯跟二甲苯,通通都是血癌的一級治癌物,因為這個東西得到血癌,治療了半天,每次都復發,還不是因為你每次只要治療得稍微好一點,就回去工作場所吸收那個有毒的物質,「怎麼可能會好?」

只要生活狀況沒有改變,所以她癌症就斷不了根。現在的方法就只是鋸箭法,把突出來的地方鋸掉就假裝沒事。我認為應當要好好找出自己的飲食、環境出了什麼問題,否則當然會吃藥吃不停。

在我來看,這些病的原因,其實從生活中點點滴滴去注意就能避免危害了。舉個例子來講,有個人尿酸有點高,但是沒有痛風發作,有點小肚子,檢查有輕度脂肪肝,「之後要做什麼事?」沒有,我保證那個體檢醫生會跟你講再注意一下就好了。

看起來沒那麼嚴重,有點小問題又怎麼樣?可是有沒有人想過這整個是同一個病造成的,那如果要那麼後面才要處理的話,你的健康問題就處理不完了。根據藥師公會發布的資料,台灣人每個人吃了美國人7.2倍的藥,我們相對美國來講,美國人比較注重健康的預防,美國是全世界吃保健食品吃維他命最多的國家。

我們政府很著力於照顧人民的健康,所以很著力於幫你治病,所以我們其實不是全民健保,是全民醫保。那美國的保險比較像全民健保,你看美國的醫生常常動不動就拿維生素D,拿魚油,最近就是褪黑激素,為什麼?因為對美國保險公司來講,只要能降低病人住院率跟死亡率,不要出險不要來跟他要錢,他什麼都給你。

預防反而花的錢少

美國醫療費用最主要就是住院。美國保險公司死也不讓客戶去住院。我們國內是完全相反,我們不注重保健,因為住院很便宜,因為我們壓制醫護人員,很多醫療費用都是全世界最低的!台灣的洗腎費用已經是世界最低了,可是洗腎的病人卻沒減少。拼命的提供照顧跟醫療,目前台灣尿毒症病人的發生率跟盛行率還是世界第一名,而且蟬聯第一名已經超過30年了,我們有沒有一點反省能力?我們只會抱怨洗腎花太多錢,一個人的腎臟會搞垮掉難道是沒有原因的嗎?應該從源頭做起,預防他腎臟壞掉。我們希望所有病人都能早期發現他的風險,早期治療他的病。

疾病纏身的過來人 走上醫師路

我是一個很倒楣的病人!4歲的時候左邊的髖關節股骨頭就壞死,我就躺在床上一年半不能走路,55歲的時候還不得不把髖關節股骨頭換掉。大概12歲的時候,還得到甲狀腺亢進,看到我的人會發現我兩個眼睛大小不一樣,因為這是我疾病帶來的。

一身是病的我決定去讀醫學系,第一件事情是我家那時候有三個長輩,分別是89歲、75歲跟78歲,我想說行醫可以幫助家人。不過有時候老天也會嘲笑你,我陽明念到大三的時候,三個長輩都走了,我照顧他們的心願從來沒有達成過,這點是我個人一輩子的遺憾。我大概是在門診第一個要求讓老人家可以先看,這是為了彌補我當初照顧家裡老人的缺憾。

當初的我沒有選腎臟科,因為我在榮總做住院醫師的時候,分子醫學講到細胞路徑、癌症受體等領域非常吸引我,因此一開始申請血液腫瘤科,不過後來學校駁回了我的申請,指派我去腎臟科。

我發現腎臟科跟別的科不一樣,別的科越鑽越深,學長學弟之間比我更有知識的多的是,但是他們越鑽越深,到後面只曉得自己科的東西。而腎臟科不是,它更像是「沒有腎臟的一般內科」!換句話說,我們的病人兩個腎都壞掉才來找我們洗腎,但是一旦洗腎,病人全身的器官系統會有太多的問題,我們醫生都要自己處理。任何科的進展,都對我、腎臟科有幫助,在腎臟科,常常可以接觸到讓我驚喜的一些發展。